作为曾经的泰山府君,作为阴司下仅次于十殿阎罗的赏善司判官,他左手生死簿,右手判官笔,若他以文人自诩只怕华夏五千年的文人雅士们都要黯淡无光了。
他是有资格对现代人随手的一句打油诗来品头论足的。
眼前这幅新春对联他看了一遍又一遍,字迹潦草,且左右联对的也是狗屁不通。
但他偏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,因为人家写的本身就没毛病。
莫说阴阳两界的人了,哪怕是他自己,也承认,自己真是个败家子。
祖宗留下的千年基业不要了,泰山的意志不要了,府君的道统不要了,偏偏要躲在八角台上,看了一千年的大戏。
一千年来,台子上的鬼戏子是换了一茬又一茬,唯独没变的是崔珏的那颗心。
“一点不押韵,是吧?”崔珏踮起脚尖指着门梁上的横批问孟婆。
孟婆:“老身觉得挺好,一会儿我打算花重金买回去,贴在你的八角台上。”
“嘿,您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啊,本座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给您家那位腾地儿吗?寒心哟,寒心哟。”
“呵……”孟婆懒得理会他,这位府君大人,玻璃心,瞎矫情。
孟婆走在前边,推门而入。
大堂里,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煎药,罐子里的药味有点熏得慌,孟婆捂着鼻子找了把靠边的椅子,也不客气,自顾自地坐了下来。
女人先是抬头看了眼她,也没主动应承,而是端着煎药的药汤送到了大头儿子面前。
“先把这副药喝了,第一副药药性最猛,可能一会儿会流鼻血,身子会发烫,别怕,都是正常反应,只有这样才能杀死癌细胞。”
孩子坐在母亲怀里,他虽然岁数不大,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这药铺里的女先生可是远近闻名的妙手回春,母亲是知道她能医好自己的,但家里穷的叮当响,实在是付不起诊金。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场机缘,哪里还能受不住身外之苦。
“马先生,额个乡野妇道人家也没啥见识,知道您儿子带来的这药材应该是个稀罕玩意,价值连城地很嘞,不知,这锭元宝够不够付诊金的?”女人淳朴,并未讨价还价,直接把刚才孟婆给她的元宝递给了马先生。
马先生举着金元宝,凑到鼻尖前嗅了嗅,然后连连皱眉,像是这金元宝烫手似的,又丢给了女人。
“这百年金蝉衣的确是世间难寻的天灵地宝,但救他,是我儿的意思,你们母子不必介意,若有心,以后逢年过节的,咱老家有什么土特产就给我儿邮去点。”
孟婆点了点头,随手抓过茶几上的一把花生剥了起来。
“那,那秦医生什么时候回来,您钱不收,总得让我们母子俩给他磕个头吧?”母亲又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