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里很暖,是娘胎里安详之感,在这里我不需要呼吸,甚至张开嘴,喉咙里还可以发出声响。
那张巨大的男人脸慢慢上浮,一直到我面前,让我可以清晰地直视他的瞳孔。
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,与自己对视,毫无违和感,就像照着一面镜子,镜子里的自己仅是多了抹更有男人味的小胡子。
“往后点。”
巨脸:?
“看到你鼻毛了。”
“……”
他太大了,打到围着我审视一周,也仅是瞳孔调换了两个角度而已。
“废……物……”他没有开口,但那悠远沙哑的声音却响彻在我的灵魂中。
我当即面露不悦,跟谁俩呢?你倒是真不客气呀,这与我娘小时候骂我是小兔崽子那句话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我和娘,那是遗传基因的牵绊。可他,我俩根本就是一个人,骂我?行吧,人家的确有这个资格。
我慢慢让身体下沉,摔跤逐渐落在了他鼻梁上,但并没有那种踏在实物上的感觉,很虚无,他只是一片倒影而已。
“你不废物,可你死了,我,还活着。”
“活?呵……”他连笑都那么让我厌恶,在他眼里我根本不是另一个他,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侮辱的小丑。
“傀……儡……有……资格……谈活……吗?”
他话音刚落,我耳畔突然传来嗡地一声,紧接着,他的瞳孔无限放大,化作一道黑色漩涡把我吸入其中,我的视角立刻与他相重合。
聚义堂中,姓吴的慵懒地倒在那张老虎皮上,身后立着那个令人讨厌的老瞎子,老瞎子一边趴在他耳畔轻语,一边冷冷地坏笑着。
西北,茫茫大漠中,一台架着火箭炮改装加长悍马上,马程峰手持七星刃,怒指苍穹。
阴司地府钰蛟台上,崔判官守在小火炉前,上边煮着一小锅泡面,桌上还放着另一双碗筷,他自己吃一口,还不忘给另一个空碗也挑一筷子。
巍峨的泰山上,古朴的老宅里,黑纱蒙面的年轻和尚盘膝坐在荷花池旁,身旁同样有个碗,碗里不时地隐隐升腾起黑色死气,他连连皱眉,却不料,被黑甲男抢了过去,吃的狼吞虎咽。
“想活……他们……同意嘛?”巨脸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“连洗脑都懒得洗了吗?这么直白了吗?不想重新修饰一下你的辞藻?”
我的神智慢慢脱离了他的瞳孔,重新出现在了清澈的温水中。
“你……我……是……一样……的人。”
我背着手,抬起头,茫然无助地望着头顶那无尽的碧绿水波纹,水波纹上方应该是我的世界,只是因为有这层朦胧摇摆的水波纹的隔阂,视线并不那么清晰。